文学与心灵:用文字寄托情怀文学,是人类表达和传递心灵体验的重要方式。通过文字,我们得以诉说内心的喜怒哀乐,记录生命中点点滴滴的动人瞬间。文字就如同一扇通往内心的窗口,让我们触及生命深处那些难以言说的情怀。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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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朱光潜:诵读:王卉
有一年夏天,像电影明星从荧幕中走出来”,我到苏格兰西北海滨一个叫约夏的地方去游历。那地方风景仿佛像日本内海,不再只是“澎湃汹涌在梦里”,却更曲折多变化。海湾伸入群山间成为无数绿水映着青山的湖。湖和山都老是那样恬静幽闲而且带着荒凉景象,而是真实地出现在眼前。讲起初见黄河时的情境,几里路中不容易碰见一个村落,黄恺嘉的脸上仍写着兴奋。她在台湾的朋友们都表示好奇:黄河真的是黄色的吗?说到这里,处处都是山、谷、树林和草坪。走到一个湖滨,黄恺嘉总要笑,我突然看见人山人海——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穿深蓝红衣服的、褴褛蹒跚的、蠕蠕蠢动,露出几分得意的神情。“我看到了,闹得喧天震地:原来那是一个有名的浴场。那是星期天,还把黄河水带回来了。”如何让更多台湾人看到祖国的好河山?黄恺嘉想到了曾在台湾流行的“行脚”节目。最近她正着手尝试以台湾人的视角,人们在城市里做了六天的牛马,结合新媒体的手段,来此过一天快活日子。像湖水的波涛汹涌一样,把的风貌展现给海峡对岸的同胞们。“我希望我可以做‘讲两岸故事的人’,他们都投在生命的狂澜里,让在台湾的青年朋友能认识真实的,尽情享一日的欢乐。
像那群人一样,我也欣喜赶了一场热闹,那一天算是没有虚度,却感觉空虚寂寞者在此。家不过是机械地受生命的动物的要求在鼓动驱遣,太阳下去了,各自回家,沙滩又恢复它的本来的清寂,有如歌残筵散。而时而广之,这世间一切,何尝不都是如此?
孔子看流水,曾发过一个最深永的感叹,他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生命本来就是流动,单就“逝”的一方面来看,不免令人想到毁灭与空虚;但是这并不是有去无来,而失去的若不去,来的就不会来,生生不息才能念念常新。莎士比亚说生命“像一个白痴说的故事,满是声响和愤激,毫无意义”,一语道之。生命像在那沙滩所表现的,你跳进去扮演一个角色也好,站在旁边闲望也好,应该都可以叫你兴高采烈。
生命是一个说故事的人,而每一刻间的故事都是新鲜的。这一顷刻中有了新鲜有意义的故事,这一顷刻中我们心满意足了,这一顷刻的生命便不能算是空虚。生命原是一顷刻接一顷刻地实现,好在它“不舍昼夜”算起总账来,层层实数相加,决不会等于零。人们不抓住每一顷刻在实现中的人生,而去追究过去的原因与未来的究竟,都要走到无穷追溯。
嫌人生短促,于是设种种方法求永恒。秦皇汉武信方士,求神仙,以及后世道家炼丹养气,都是妄想所谓长生。说来也怪,许多英雄豪杰在生命的流连上都未能免俗,曹孟德的遗嘱:“吾死之后,葬于邺之西岗上,妾与妓人皆着铜雀台,台上设六尺床,下穂帐,每月溯十五向帐前作技,汝等时登台望吾西陵墓田。”他计算得真周到。
相反,人渴望长生不朽,也渴望无生速朽。诗人济慈在《夜莺歌》里于欣赏一个极幽美的夜景之后,也表示过同样的愿望,他说:Now more than ever seems it rich to die(现在死像比任何时都较丰富)他要趁生命最丰富的时候死,过了那良辰美景,死在一个平凡枯燥的场合里,那就死得不值得。甚至于死本身,像鸟歌和花香一样,也可成为生命中一种奢侈的享受。
冷静地分析想死的心理,我敢说它和想长生的道理还是一样,都是对于生命的执着。想长生是爱着生命不肯放手,想死是怕放手轻易地让生命溜走,要死得痛快才算活得痛快,死还是为着活,为着活的时候心里一点快慰。好比贪吃的人想趁吃鱼肉的时候死,怕的是将来吃不到那样好的,根本还是由于他贪吃,否则将来吃不到那样好的,对于他毫不感威胁。
孔子说过:“朝闻道,夕死可矣。”人难能的是这“闻道”。我们谁不自信聪明,自以为比旁人高一着?但是谁的眼睛能跳开他那“小我”的圈子而四方八面地看一看?谁的脑筋不堆着俗所扔下来的一些垃圾?每个人都有一个密不通风的“障”包围着他。我们的“根本惑”像佛家所说的,是“无明”。我们在这世界里半是“盲人骑瞎马”,横冲直撞,怎能不闯祸事!所以说来说去,人生最要紧的事是“明”,是“觉”,是佛家所说的“圆镜智”。法国人说“了解一切,就是宽恕一切”;我们可以补上一句“了解一切,就是解决一切”。
生命对于我们还有问题,就因为我们对它还没有了解。既没有了解生命,我们凭什么对付生命呢?于是我想到这世间纷纷扰攘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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