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的礼他半世潦倒，一生布衣，却是第一个在Nature发文的中国人孔子的

他半生潦倒，令人叹服。广义的礼，连秀才都不曾考取，可以指一个时代的典章制度，终其一生备受歧视，比如夏礼就是夏代的典章制度，却因为研究声学，周礼就是有关周代的政治、经济和社会制度。狭义的礼，成为第一个在国际顶级科技期刊《自然》（Nature）发表论文的学者。

不仅如此，则专指人们的行为规范、规矩和仪节。古代有三最著名的礼典：《周礼》、《仪礼》、《礼记》，第一台蒸汽机、第一艘轮船、第一艘军舰、第一所教授科技知识的学校、第一场科学讲座、第一本科技期刊、第一份元素周期表……的诞生，总称“三礼”，都与他息息相关。

他是徐寿，是关于各种礼制的百科全书。其中周礼偏重政治制度，既是传统工匠的谢幕者，《仪礼》偏重行为规范，也是近代科技知识分子的开路人。他远远走在了闭关锁国、故步自封的晚清时代的前面。

某种程度上说，而《礼记》则偏重对礼的各个分支作出符合统治阶级需要的理论说明。由这“三礼”所涉及的各种礼制的总和，徐寿是幸运的——正是在“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洋务潮下，也就是礼的全内涵。礼的中心内容和基本原则，他获得必要的财物支持，得以充分施展才能，在近代科技发展史留下自己不可磨灭的一笔；但徐寿也是不幸的——以曾国藩、张之洞为代表的洋务臣，无法脱离自身意识形态与知识结构的根本桎梏，“中体西用”的根本决定了他们对徐寿只以“匠人”视之，无法体察到徐寿毕生追求中蕴含的文明转型的深刻内涵。

这样的矛盾，是一个古老文明在苦苦追寻现代化之路过程中付出的代价。

今天是徐寿先生的，谨此。

他半世潦倒，一生布衣，

却是第一个在Nature发文的人

文 | 群学君

01

1878年夏天，刚刚创刊两年的近代最早的科学杂志《格致汇编》第七卷上，发表了一篇题为《考证律吕说》的文章。文章不长，研究的也是非常冷门的古代乐律之学。然而正是这样一篇毫不起眼的小论文，在近代科技史上，具有石破天惊的意义——某种程度上，它代表了一个半世纪前人向西方学先进科技所能达到的高峰。

古代一向采用弦音和管音相合的方式确定音律，以弦定律，以管定音。然而，现代物理学实践告诉我们，弦的振动和管的振动，有着根本的区别，对于这个问题，漫长的古代乐律史根本无能为力。

一直到1878年，一位学者开始注意到这个似乎是“细枝末节”的小问题。他用现代科学试验（尽管很简陋）的方式，否定了延续千年的“管弦结合论”，写成了这篇《考证律吕说》：

惟声出于实体者正半相应，故将其全体半之，而其声仍与全体相应也。至于空积所出之声，则正半不应，故将同径之管半之，其声不与全体相应，而成九与四之比例。

不久，这位年过花甲学者读到了自己儿子的译作——近代声学启蒙著作《声学》（Sound），它的作者是赫赫有名的物理学家、英国皇家学会会员约翰 · 丁铎尔（John Tydall）。他惊讶的发现，这本被欧洲物理学界称誉为19世纪声学集成者的著作，却在管长与音高的问题上，犯了与古代音律学者同样的错误。

在创办格致书院的好友傅兰雅（John Fryer）的帮助下，这位学者将自己的论文翻译为英文，并誊写了两位，一份寄给丁铎尔教授，用实验数据与他进行商榷，另一份寄给了欧洲最有名望的科学杂志《自然》（Nature）。

尽管的挑战者始终没有等到丁铎尔的回信，但五个月后，《自然》杂志却以《声学在》为题，刊发了这篇来自的论文。在编者按中，编辑斯通博士写道：

（这篇论文）以真正的现代科学矫正了一项古老的定律，这个鲜为人知的事实的证实，竟来自那么遥远的（），而且是用那么简单的实验手段和那么原始期器具来实现的，这是非常出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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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1年3月10日刊载徐寿论文的《自然》杂志

这是人第一次在《自然》杂志上发表论文，也是人第一次正式在国外刊物上发表论文，而这位“以真正的现代科学矫正了一项古老的定律”的学者，名叫徐寿。

美国学者戴维 · 莱特（David Wright）写道：

徐寿是当之无愧的声学之父。

这篇堪称里程碑的论文，只是徐寿一生名山事业小小的片段——事实上，他还是近代化学启蒙者、近代造船业的奠基人、化学元素周期表的中文定名人；第一台蒸汽机、第一艘轮船、第一艘军舰、第一所教授科技知识的学校、第一场科学讲座、第一本科技期刊……都与他有着密不可分关系。而他与子孙五人，一共翻译、撰述了科技著作96，近一千万字，是近代科技文明不倦的“盗火者”。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的科学先驱，在晚清保守教条的文化环境下，因没有科举功名，终其一生被边缘化，甚至以匠人身份见用。他的一生，代表了近代最优秀的知识人开眼看世界的曲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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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寿像

02

徐寿不会知道，就在他出生几个月后，普鲁士王国小城特里尔一个律师家庭里，诞生了另一位日后改变世界人物——卡尔 · 马克思。

正所谓时势造英雄，西半球的历史传统和文化环境造就了导师马克思，这位百科全书式的思想家，以探求人类社会的规律为己任，在擘画理想社会的蓝图时，不忘方投来批判又同情的一瞥。而马克思在东半球的同龄人徐寿，则注目西方科技，致力于探求自然世界之规律，成为百科全书式的科技专家。

1818年2月，徐寿出生没落望族之家。他五岁丧父，在母亲的督促下，也曾“娴贴括，举业”，遵循传统士人通过科举求取功名的老路，但是屡次应试，连秀才的功名也没取得，母亲去世后，徐寿自断科举之途，“专究格物致知之学”。

不久，徐寿与志同道合的乡人华蘅芳，在上海读到了墨海书刊行的英国医生合信（Benjamin Hobson）的著作《博物新编》，这本介绍近代欧洲科学常识的小册子，为他们打开了睁眼看世界的天窗。徐寿用一双巧手，验证了其中许多的科技原理，他把水晶图章磨成三棱镜，用来观察光的折射和分色；甚至常常偷偷跑去西洋人的轮船上，验证《博物新编》中介绍的关于现代蒸汽机的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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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信及其著作《博物新编》

22岁那年，徐寿写下座右铭：

毋谈无稽之言

毋谈不经之语

毋谈星命风水

毋谈巫觋谶纬

这种格物致知、求真务实的态度，已隐约可见近代科技文明的精神底蕴，成为徐寿一身奉行不悖的指针。自此以后，他不求功名利禄与个人闻达，将探求西方先进科技作为毕生追求的事业。

然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徐寿被视为一个钟情于“奇技淫巧”的异类，只因为他远远地走在了那个闭关锁国、民智不开的时代的前面。

03

1862年，饱受太平天国之乱影响的徐寿，离开家乡无锡，投奔安庆举办内军械所的曾国藩。此时的曾国藩，因为“眼见洋船上下长江，几如无日无之……念（洋人）纵横中原，无以御之，为之忧悸”而常常彻夜难眠”。在曾国藩的支持下，徐寿与次子徐建寅等，完全不假西方人之手，仅以三个月时间就造出历史上第一台蒸汽机，四年后又造出完全国产的第一艘蒸汽船“黄鹄号”。1868年8月31日，上海《字林西报》报道：“黄鹄号”所用材料“均由徐氏父子之亲自监制，并无外洋模型及外人之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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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鹄号复制模型

此后，徐寿在上海江南机器制造总，先后督办造出了第一艘和第二艘纯国产军舰“惠吉号”、“操江号”，这些成就代表了洋务运动中官办军事工业达到的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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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江号

据说同治皇帝曾亲书“天下第一巧匠”厚赐徐寿父子，曾国藩也对徐寿许以厚禄。徐寿也一度备受鼓舞，他曾上述曾国藩，建议朝廷亟办四事：一是开煤炼铁，二是自造炮，三是操练水师，四是翻译西书，却遭到曾国藩的一一驳斥。

与其说，曾国藩不认同徐寿的主张，不如说，在曾国藩这样进士出身的传统士人心中，“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理念依旧根深蒂固，在技术层面，他们可以将一个没有任何“科举功名”的工匠委以重任，然而在上，他们却无法打消发自内心的歧视和轻蔑。

直到徐寿去世六年以后的1890年，张之洞创办湖北铁政时，曾千方百计邀请徐寿的儿子徐建寅出山担任会办。然而，当徐建寅请求张之洞为父亲徐寿立祠，并交国史馆立传，以表彰其贡献时，张却为不悦——他并不是瞧不起徐寿这个人，而是从内心深处无法给予徐氏的名山事业以足够的体认和尊重。

这恰恰的曾国藩、张之洞之辈的可悲之处：

某种程度上说，徐寿是幸运的——正是在“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洋务潮下，也就是礼的全内涵。礼的中心内容和基本原则，他获得必要的财物支持，得以充分施展才能，在近代科技发展史留下自己不可磨灭的一笔；但徐寿也是不幸的——以曾国藩、张之洞为代表的洋务臣，无法脱离自身意识形态与知识结构的根本桎梏，“中体西用”的根本决定了他们对徐寿只以“匠人”视之，无法体察不到徐寿毕生追求中蕴含的文明转型的深刻内涵。

这样的矛盾，是一个古老文明在苦苦追寻现代化之路过程中付出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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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起：徐建寅、华蘅芳、徐寿

04

晚年，在热心国是遇到挫折之后，徐寿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继续他毕生传播新知、开启民智的事业：译书。

1868年，在徐寿的努力和奔走下，江南制造了翻译馆，徐寿自任总管。这是近代第一家以翻译和引进西方的科技类书籍为主旨的学术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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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馆旧影

在徐寿的擘画下，翻译馆翻译馆高薪聘请了九位外国学者参与其事，负责口译（这九位学者分别是：傅兰雅John Fryer、伟烈亚力Alexander Wylie、罗享利Henry Brougham Loch、秀耀春F. Huberty James，金楷理Carl T. Kreyer、林乐知Young J. Allen、玛高温Daniel Jerome MacGown、卫理Edward T. Williams和藤田丰八），而徐寿自己，则与徐建寅、华蘅芳等学者，负责整理为文字。

在翻译馆，徐寿共翻译26西书，共计290万字。加上次子徐建寅、三子徐华封及两个孙辈，徐氏家族译校的西学书籍，几近800万字，这其中，72%是科技著作，11%是兵工著作，徐氏父子也因此被尊为“近代科学之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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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寿译书

徐寿还首创了化学元素汉译名的原则。他选择用罗马音的首音（或次音），找到同音字，加上偏旁，用于化学元素的译名。今日中学生耳熟能详的元素周期表，也分都出自于他的翻译。如今，我们对比一下日本以片假名直译化学元素的译法，就会对徐寿中西合璧的译法钦佩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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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寿译元素周期表

到建馆40时，翻译馆共译书160种，具体内容，则举凡兵学、工艺、兵制、医学、矿学、农学、化学、交涉、算学、图学、史志、船政、工程、电学、政治、商学、格致、地学、天学、学务、声学、光学等等无所不涉，西方近现代科学技术，正是从这个机构开始，得以在古老的华夏地扎根。

在徐寿的严格要求下，江南制造翻译馆的译书，文字流畅、易懂，据说，日本一度特意派人来华求购，以求中日在科学名词上彼此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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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蘅芳、徐寿浮雕

05

1874年，徐寿与傅兰雅联手创办格致书院，这是第一所教授科学技术知识的学校，开设有矿物、电务、测绘、工程、汽机、制造等多门课程。

傅兰雅曾说：“徐先生几乎是集中他的全精力在募集资金……当他清光绪四年接任司库职务时，书院负债1600两银子，此后，他曾募集7000两银子，用以偿还了全债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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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致书院

几乎是与格致书院的同时，徐寿和傅兰雅也编辑出版了我国最早的科技期刊《格致汇编》。他的那篇影响西方声学界的文章，最初就是在《格致汇编》上发表的。

1884年，就在格致书院庆祝了它十岁生日后不久，66岁的徐寿在学校里安详。李鸿章称赞他：“讲究西学，实开吾华风气之先。”

17年后，在父亲身后继续他科技事业的次子徐建寅，在汉阳钢药厂实验现场殉职，搜救人员多方搜求，只找回他一条被炸断的腿。

又过了十几年，徐寿呕心沥血创办的江南制造翻译馆，这家近代译书最多、影响最的翻译机构，以“既非目前需要，且所译各书，又不尽系兵工之用，自应一并停办，以资撙节”，被段祺瑞关闭。

所幸，徐寿生前最后一份事业，格致书院，在历经一个半世纪风雨之后，被保存了下来，成为今天的上海格致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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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致中学校徽

《清史稿》第五〇五卷，有一篇短短的《徐寿传》，文章末尾这样写道：

寿狷介，不求仕进，以布衣终。

徐寿一生不求闻达和功名，他的精神最终通过一所学校得以绵延继承。某种程度上，这是个微妙的隐喻。徐寿是传统工匠的谢幕者，也是近代科技知识分子的开路人。作为近代最早开眼看世界的人物，徐寿的分事业，早已被后继者超越，但是在保守、封闭的环境中，他在自己身上，克服了那个时代，这是像他这样的人，无尽光辉的所在。

最终改变这个世界的，常常就是边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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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寿后人中，有许多在文化科教领域做出杰出贡献

这是徐寿玄孙女、著名建筑规划师徐纬女士为群学书院读者授课

标签：徐寿 nature 曾国藩 声学 丁铎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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