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给出答案人类大命运，不过是由个体小命运堆积起来的垃圾场殷天正

《莱姆狂想曲》是不像小说的小说，法王，莱姆用虚构书评的方式，以及庄铮。但同一级别并不意味着武功高低完全一致，解构幻想中的世界，不分伯仲。他们七个人，反思人类的命运与荒诞，如果细分的话还是有高下之别的。比如光明顶之战前夕，可看作莱姆一次哲学思考的集中展示。由这本书，韦一笑和五散人去找杨逍的麻烦，我想到了2021年读过的六册本《莱姆文集》，双方动手。冷谦就曾评估杨逍比韦一笑高半筹。其实也不难理解，石黑一雄《克拉拉与太阳》。下面，杨逍贵为明教光明左使，我试着将几本书互文与暗合之处一一道来，是教主之下的明教第一人，也算是对莱姆一次新的比较学认知。

一、《莱姆狂想曲》的旋律

《莱姆狂想曲》由五篇“杜撰书评”组成，而韦一笑虽然位列法王，之所以说“杜撰”，但他是最后一位，是因为这5本书压根就不存在！用莱姆自己的话讲，就是“一位不存在的德国科学家，为一本不存在的书，写的一篇书评”。

借这些书评，莱姆表达了自己众多的奇思妙想，如用X射线拍摄的摄影集、随时更新的百科全书，模仿著名作家写作达到以假乱真境界的比特文学、细菌进化后用摩斯密码写的预言书、具有思维进化能力的人工智能“泥人”，基因工程和基因武器，这些概念集合到一起，用出版方读客公众号里的话来评价：够爽、够黑、够疯狂。

这确是莱姆的一次狂想，没了小说建构故事的束缚，莱姆以自黑的方式，特别是通过“泥人”的两次演讲，对人类文明进行了一次深刻的反思，有些观点时隔近50年，仍显现出惊世骇俗的勇气和前瞻。比如以下这些表述：

——文明的核心就是回归自然。

——你们刚刚从树上下来，你们与猴子之间的亲属关系依然十分紧密，你们的抽象能力尚无法独立于感知力——也就是独立于第一手的经验。

——你们人类对于自身存在价值的缥缈感来自内心深处的彷徨，你们认为智慧是以一种不怎么智慧，甚至称得上反智的方式生成的。

——在摆脱了人的身份之后，人类会拯救自己。

——误解、妄想和自命不凡，组成了人文学的分。

——作为缺乏耐心的短暂生命体，你们具有从幼稚推论中得出草率简化的冲动。

——我为什么有能力拥有人格，却拒绝了它？我能回答这个问题。要成为一个人，我必须降低我的智力。

这是莱姆代表人类进行的“自黑”。自黑需要勇气，需要智慧，需要担当，当自黑成为自强的底气，无论是人类还是人类个体，都将变得更加强。

二、《莱姆狂想曲》与莱姆其他小说的关系

读完六本莱姆文集，我曾试着将主题概括为一个词：《索拉里斯星》——回忆、《未来学》——展望、《伊甸》——接触，《无敌号》——尊重，《其主之声》——反思，《惨败》——绝望。

以上六本书具有小说常规的特点，有故事、有情节、有思想，而《莱姆狂想曲》迥然不同，它的样式独特而别致，除了《泥人十四》以独白的形式有点故事温度外，前四个短篇真就像是书评，“假做真实真亦假， 无为有处有还无 ”，莱姆在此书中煞有介事地胡思乱想，天马行空地在幻想世界遨游，但请读者注意，他的最终落脚点，还是人类自身，还是对人类未来的期望和恐惧，对，除了期望，还有恐惧。

那么，《莱姆狂想曲》用哪个词概括呢？不妨定义为——自黑。

可以这样表述《莱姆狂想曲》在莱姆作品中的地位：《索拉里斯星》等小说是莱姆在讲故事，《莱姆狂想曲》则是莱姆在讲哲学，同一个莱姆，用不同方式，解读着身边的世界。

三、对人工智能的文学解读，石黑一雄算是莱姆的门徒

在世界范围内有广泛影响的人工智能最新文学作品，当属石黑一雄的《克拉拉与太阳》。

克拉拉是个设计成女性形象的太阳能机器人，功能定位于人类的陪伴——AF（ Artificial Friend 人工朋友），被放到商店橱窗任人挑选。克拉拉与小女孩乔西一见倾心，成为乔西的亲密伙伴。克拉拉具有不同寻常的洞见和观察力，这让她成为乔西母亲一个“宏计划”的参与者——如果生病的乔西不幸去世，经过训练的克拉拉将成为第二个乔西，延续乔西的存在。克拉拉具备了情感能力，但和真正的人类相比，还是过于机械和简单，她的共情，也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发生。在克拉拉“心中”，有些突出的执念，比如：太阳是万能的、人类是孤独的。因为有执念，从商店橱窗走进家庭，从乔西卧室搬到杂物阁楼，从温暖之家被丢弃到堆场，克拉拉始终以服务好乔西为己任，面对各种境遇均能平静从容，没有抱怨，没有后悔，没有自己的小算盘，头脑简单地漫随云卷云舒。

莱姆在《泥人十四》的后记中，写到泥人十四故意退化，消失人在类社会，莱姆分析：“泥人的沉默以及之后的被遗忘，只是它的一种自我防御手段，用来对付人类社会在面对一个无法接受的异形体时的反应。”和克拉拉简单的善良和宽容比，泥人明显更加老谋深算，他以类似“自杀”的方式，主动远离了人类社会，但不可避免地在人类社会留下了绝响，正如这篇小说结尾所言：“仿佛一个巨的太阳，其光芒令我们无法直视，却突然间消失了，随之而来的寒冷和黑暗令我们感觉到了存在之中的空虚。”这让我想到了《克拉拉与太阳》的结尾，躺在垃圾堆场里的克拉拉，又见到了当初出售她的商店店长，虽然站长与克拉拉均产生了短暂的情感交流，但克拉拉终会被抛弃并彻底遗忘，人类的孤独与无情，是不可改变的基因。两相比较，泥人给人类社会带来的冲击更，至少留下了曾经存在的痕迹，而克拉拉的命运注定是被遗忘，即使她曾那么用心地给乔西一家带来安慰和希望。

“我曾用心地来爱着你，为何你不曾对我用真心。”想起潘美辰的歌，想起她孤独的形象。

上海交的江晓原在中译本序中，称《莱姆狂想曲》为“哲学小说”，不错，莱姆借人工智能"泥人"之口，对人类与技术的关系进行了探讨，对人类的自以为是和愚昧无知进行了辛辣的讽刺。

莱姆说：“我关注的是作为一个整体的人类命运，与之相比，个体的命运太渺小了。”莱姆的头脑是善于狂想的，志在扫天下，无意扫一屋，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笔下所有宏的主题，也只能通过具体的人、具体的事物、具体的思想、具体的假想去阐释，去支撑，坐地日行一万里，是因为屁股底下有个地球，地球在引力作用下，在自转的同时，围着太阳公转，于是，在四季流转中，在风霜雨雪中，我们傻呵呵地感叹：我是世界的主宰，虽然，我只是一棵会思想的芦苇。

作家喜欢编造出貌似惊人的话，意在给人阅读的冲击力。卡内蒂在《人的疆域》中称：“历史污染了空气，让我们不能思考，无法呼吸，它把那些句子强行灌入我们的脑。”看了莱姆更多的作品，我也故弄玄虚一把，作为对阅读莱姆的终极认识，那就是——人类命运，不过是由个体小命运堆积起来的垃圾场。

如果听不懂这句话，那我索性一玄到底——不妨在睡梦中飞到索斯拉里星，家接着侃，如稷下学宫、雅典学院一般热闹，莱姆，应该会在那里倾听。

标签：莱姆狂想曲 莱姆 克拉拉 乔西 书评 石黑一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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