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海无涯 - 文化行业里的终身学在当今不断变化的社会环境中,终身学已成为每个人都必须面对的课题。这种学理念在文化行业中尤为重要,因为它要求从业者时刻保持好奇心和学欲望,不断充实自己,才能跟上行业发展的步伐。首先
故乡情怀与英雄情结对接之书
——读苗勇新著《晏阳初》
凸凹
苗勇是一位文涉纪实文学、诗歌、散文、小说、评论等多门类著作等身的蜀中作家。在他的众多作品中,书院一般是指河南商丘睢阳的应天府书院;湖南长沙的岳麓书院,其题材选择,江西九江庐山市的白鹿洞书院,有一个占比很重的鲜明旨径,第四个有点争议,那就是对故乡巴中持续发力、深耕细作的呈述与热爱——这已然成为他秘密公开的文学“宗教”与文学宿命。他的近五十万言新著、传记文学《晏阳初》依然沿袭了这一脉向。具体说来,一说是郑州登封市的嵩阳书院,他是将循环在自己骨血中的故乡情怀转切为对一位故乡人物倾力复盘式的塑造上。不仅让自己,一说是湖南衡阳的石鼓书院。我们今天要介绍的,也让一位有能量的人物,位于湖南长沙湘江西岸岳麓山的“岳麓书院”,为故乡赋能。这个有能量的人物,宋朝尚文轻武,自是显示在书名上的晏阳初。
关于晏阳初,宋真宗在《劝学》中曾言,我最初是从我的小学并中学同学、巴中籍人士陈艾平口中知道的,“书中自有黄金屋,那时我还在万源县城念初中。但我知道的,书中自有颜如玉。”各地读书之风盛起,仅止于巴中有个名人叫晏阳初,他是民国时期的平民教育家、贫穷乡村改造实践者。事实上,他哪里只是离我们较远的民国时期人物?寿龄百岁的他,活到了1990年。只不过,他后来的事业发生地已转移海外,面向全世界。
后来,我陆续读到介绍晏阳初的一些文章和书籍,我认为自己比较全面地认识了同学口中的那位乡。
直到这几天放下手头俗务,一口气读了苗勇笔下的《晏阳初》,才又脸红地知道,我所谓的全面,实则片面。
首先,我之前读到的晏阳初,是平面的、色彩单一的晏阳初,其呈现基本就一个范式,即,人生线等于事业线。
苗勇对晏阳初的呈现就不同了,既是历史事实的陈列,更是文学艺术的建构。
全书由三条线在时间的顺流与回流中,自觉不自觉地自然穿梭、交集构成。这三条线,除了其他文章家专营的事业线,苗勇还着力垒砌了情感线和故乡线——这是此书的最特色和价值所在,当然也是其可读性强的核心密码。
关于事业线,作者扭住“民唯邦本,本固邦宁”(《尚书·五子之歌》)八字理念不放,梳理、绘写了传主晏阳初从美国耶鲁学,到一战欧洲战场,到地,到菲律宾,到世界诸国,凭一己之力,聚集,以民间行为方式,推动、整合包括在内的各种资源,在广的落后乡村直面“愚、贫、弱、私”的农民兄弟,成功展开一系列令全世界瞩目的变革时间进程的“四育并举”实践:用文艺教育攻愚,发扬知识力;用生计教育攻穷,生产力;用卫生教育防病治病,培养健康力;用公民教育攻私,发扬团结力。最终实现让全世界文明的主体基底,即占全人类总量四分之三的广农民,迅速实现“除文盲,作新民”的宏愿景。
在无时不在的情感线里,作者渲染出的气场,端的是动了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的情。“一到定县来,晏阳初便用心学定县方言,以便更好地和当地的村民交流。如今晏阳初如果脱去这一身青色长衫,没有人不认定他是一个定县人。”“在往后的很多日子里,晏阳初常常想起烟台那个身穿补丁衣服的乡下小姑娘。”从晏阳初对亲友的情,对妻儿的情,对师长的情,对故人的情,对同学同事的情,对祖国的情,对人类尤其是对农民的常含泪水的深沉情意中,让读者感到的是,那个在时间和空间的语境里都远离自己的平民教育家,其实就是我们在农贸市场看见的一位盘摊的低收入市民,在乡村田坎上遇到的一位戴草帽、挽裤管的农技干。不用说,没有作者对传主的真情实感,就没有传主对自己钟爱之人之物的真情实感。这不是虚构、非虚构的分歧认知,而是表达的实现、未实现。此哲学正理,正如没有语言文字,就没有历史和世界一样。
准确地讲,我说的故乡线,也是一条情感线,既指晏阳初对故乡的情感,亦指故乡对晏阳初的情感。我说的故乡,既是那片有山有水有森林有蓝天的土地,也指那片土地上的族人、朋友、恩师、历史和民俗;既指传主牵肠挂肚的狭义的巴中,亦指传主踪迹累叠的巴蜀地。故乡,是一个人的出处,是一个人成长、怎么成长的根脉、气口与初因。父母的血缘传递与耳提面命,巴中福音堂魏牧师的言传身教,保宁府(今四川阆中)天道学堂姚明哲的培养与引荐,成都传教士史文轩的倾力襄助——正是这些来自故乡的接力加持,让晏阳初在成长中壮,完成了翻山越岭从巴中到成都,沿古驿道东路从成都到重庆,继而顺江出夔门、泊岸香港,直至进军美国,实现了立志献身拯救平民出苦海这项壮举。这是故乡给予自己儿子的情感。在作者倾情的书写中,晏阳初对故乡的情感,贯穿密布了他漂泊五洲四海的一生。在香港,“他想到了史文轩兄妹为他的读书慷慨解囊,想到了远在巴中的白发苍苍的母亲和亲人,想到自己的志向和抱负”。在巴黎,“晏阳初收回目光,摆开架势,打了一趟拳。这还是童年时在家乡巴中时,央求二哥教的呢”。海外学成回到祖国,“一踏上回巴中老家的路,晏阳初就心潮澎湃,难以平静。多少次,思乡之苦牵萦着游子的心,梦中母亲白发苍苍的容颜,倚门回望,几多次让他梦醒后泪湿枕衾”。书中写晏阳初与故乡的故事容量与乡愁体量,差不多占了全书近三成之多,而以插叙的形式嵌入书中的专章第八章,基本上皆为晏阳初与巴中的情感激荡与遐思交割。他给予故乡最的回馈,是因为他的人杰式存在,故乡感到了无比的地灵和骄傲。
事实证明,也只有传主的故乡人,才能写好传主的故乡事——包括情感在内的得天独厚的地缘优势,让外乡人望洋兴叹。
本书正叙、倒叙、插叙并施,但致还是依从了章回式的结构编排,细节描写和氛围营造也充分突显了文学性品质与效果。此外,读者还能够在苗勇的叙述道法中看见一种平实中见奇崛的语言修饰风景,如,“母亲的声音真好听,像缎子一般平滑柔和,丝毫没有先前的威严”。再如,“也许多年以后,土街会温馨地回忆起这样的一个细节:一位四十左右儒雅的中年人身着青色长衫,双目深邃,面带微笑,在定县街上从容不迫地走着”。
作者行文介绍晏阳初的同时,不时穿插对晏阳初的评论。从这一表征看,将这本传记归类评传文学体式也未尝不可。“可他俯下身来,满怀悲悯为全世界最底层的人们奔走,一生都在为改变底层民众这个最公约数的生活状况而奔走,无怨无悔,穷尽一生。这不禁让人想起弗罗斯特的那首著名的诗歌《未选择的路》。”
古代科举,有文状元和武状元之分。同理,英雄自是有战斗英雄和文化英雄之别。晏阳初无疑是文化英雄,一名出自巴中、完全彻底不折不扣的世界级文化英雄。而与生俱来的古老的英雄情结,不仅结实在苗勇这个名字上,更结实在整书的阳光、雨水和晨钟暮鼓中。其实,书剑飘零一生,对清代名将、蜀中乡人杨遇春特别敬仰的晏阳初,在多年的时间段里将自己易名为晏遇春——从这一点即可看出,他的救万民出离深渊,由家国意识、故乡情怀和英雄主义思想晶凝成的英雄情结,是多么具体和彰驰!
这是一本什么书,为什么要写这本书,怎样写这本书?这些问题,其实作者已在后记中道出了底牌:“原来,远在几十年前,那个从巴山深处走出来的名叫晏阳初的寒门子弟,在神州广袤的农村里,和一群当时最优秀的知识分子,进行着一场多么广阔的乡村教育运动。他和他的同事,躬身前行,一心为民,为了的振兴,而努力奋进着。后来,他把自己的乡村理念,推向全世界,为地球上最苦难的人们的幸福,穷尽了一生的心力。不知道者,是无知。现在,我知道了,而不告诉更多的人,就是对伟人的不敬。一个愿望就在心里悄悄滋生:总有一天,我要写一本书,写一写晏阳初,写出我心中的仰望,让许多尚不知道他名字的人,熟悉他,理解他,记住他,缅怀他。同在桑梓,后辈如我,以笔为口号,当是最好的方式。”
(凸凹,本名魏平。诗人,小说家,编剧。四川散文学会特邀会长,四川诗歌学会副会长,成都市作家协会副。著有《三线》《甑子场》《花儿与》《蚯蚓之舞》等书共20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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